流浪美國 Drifting in the States

2010 年 3 月 25 日是兒子的出生日. 是我的生產日. 但絕不是所謂的母難日. 這年頭大多自然生產的人都是使用無痛分娩. 只要順利. 根本受不到什麼難. 我也不用把自己講得這麼神聖偉大.

以下. 是我為生產日留下的記錄.
叮叮! (看過 Law and Order 的人應該都知道這兩聲是什麼)


=生產前一天 3 月 24 日=

自爸媽到我家之後已經一週了. 三個人總是這裡買菜那裡逛街. 每天都是繞著三餐走. 為了讓小孩早點出生. 也為了打發時間. 三個人一早就去附近的自然保留區的健行步道健行. 隨後再去 St. Augustine 喝個啤酒 (爸爸啦) 吃點中餐.

在健行的時候. 一個不小心. 我居然莫名其妙沒有來由的扭傷了右膝. 當場叫得好慘... 爸媽跑來攙我. 以為我肚子痛 (有痛得這麼快咩?! 電視看太多). 是我那個沒用的膝蓋. 十四年前已經動過關節鏡的膝蓋居然又傷到了. 一擺一擺的走著. 到了晚上. 右膝是怎麼冰敷都痛. 基本上已經腫了起來. 不能彎. 不能伸直. 光靠左腿來支撐一個懷孕的身體怎麼可能!! 只好打算一早打電話向我的骨科醫生求救. 再不然. 就是希望小孩明天就出生. 不就可以少一點麻煩了?



=生產當天 3 月 25 日=

7:00 am   破水

早上七點. 我正在上廁所. 與公子在浴室裡隔門喊話. 正坐在馬桶上說著等一會兒要打電話給骨科醫生. 突然. 一小灘水流了出來.  我對公子說. "我好像破水了耶~ 還是我突然又尿了第二輪回?"
公子問我那是什麼顏色的水? 我看了看. 反正跟尿尿混在一起. 不就是黃的?

七點半. 送公子出門之後. 我正準備上網收信. 人才一坐下. 突然褲子又濕了一小片. 當下馬上知道這肯定是破水了. 於是我老神在在的跟我爸說. 我先上個網再打電話到婦產科吧~ 不過英明的爸爸也很老神在在. 要我先打電話再上網. 上了網. 還洗了澡洗了頭. 去醫院看醫生. 然後直接從婦產科一路由護士推輪椅推到醫院那 "美麗的產房" 去待產.


9:50 am 進入產房

我所使用的房間. 居然是上次去參觀的房間. 也就是 "美麗的醫院產房" 文章照片的那一間房間耶! 太巧了吧~
進去後. 肚子上被綁上兩條帶子. 帶子上分別有兩個小偵測器. 一個是測寶寶的心跳. 一個是測我的陣痛指數. 接著. 悲情的事就上演了....

悲情的事 = 找靜脈血管

打針. 我不怕. 但就是怕找不到血管. 我和我媽媽一樣. 血管長得比較細並且藏得很深. 自國中以來. 就已經不知道被多少的資淺甚至資深的護士戳到滿手淤青. 加上這次我在懷孕最後兩週全身水腫得很嚴重. 找血管? 噗~ 找到兩位資深護士都快翻啦! 護士A在我的左手腕側邊先戳了一針. 然後低聲說 "Shit!" 原來. 出來的血是藍黑色的.... 抓錯管線. 然後她在我的手背中間再戳一針. 天哪痛到我歪歪叫. 戳進去後不但血管跑掉. 長長的軟針管居然只能戳進去一半. 唉... 於是護士B在我的右手腕側也戳了一針. 同樣~ 什麼都沒有. 只好戳我的右手背. 嗚.... 還在皮下轉了幾次才終於把整個針管埋在皮下. 也才能順利的打點滴. 現在我的雙手上還有四個大針孔留下的結巴. 好慘. 其中一個的四週還淤血.


9:50 am~12:00 pm 等待 Epidural 無痛分娩針

準備生產的人一定要記住. 要打無痛分娩針或是開刀時的麻醉針的話. 早上不能吃東西! 對~ 我早上八點整吃了半根半生不熟的香蕉. 以至於我得等到中午 12 點才能打無痛分娩. 於是勒~ 我開始等待...

陣痛是什麼感覺? 就像想拉肚子的時候卻找不到廁所時的感覺!! 小腹刺痛讓你皺眉. 當然. 這只是生產前的 "小痛". 當我有這種感覺的時候. 公子看見螢幕上顯示陣痛強度是 45. 那最高是多少? 100? 200? 我不知道. 不過到了 10:45am 左右. 我已經痛到會哎哎叫了. 還好陣痛只是 "陣痛". 哎個幾下就過去. 但過了 11:00 am 之後. 這種刺痛的感覺已經讓我擠出了兩條眼淚. 當場恨死了早上那半根半生不熟的香蕉! 你說香蕉好吃也就算了. 明明又不好吃. 還讓我在醫院苦等無痛針.

好心的護士跟麻醉師要求. 11:30 am 麻醉師在我背上插了一條長長的管子. 將麻醉藥接上. 護士問我. 感覺如何? 我說一切OK. 她笑笑對我說. “非常好. 因為你現在正在陣痛中.” 啥?! 完全沒感覺!!

Epidural Rocks!! 無痛分娩針萬萬歲啦!!!


12:00~2:30 pm  等待子宮頸打開至 10 公分

第一次得知子宮頸要打開至 10 公分才能生小孩時. 真是嚇死了. 十公分… 很大耶! 但再想想. 擠出一個小人只需要 10 公分? 很可怕耶!!!

12:30 pm. 護士說我已經開了 3.5 公分. 護士又說前五公分通常很慢. 但一過五公分之後. 平均每一小時會開一公分. 於是我和公子算了算. 照這種速度下去應該會到晚上才生吧? 就先睡個覺吧~

1:30 pm. 護士檢查之後對我說. 已經開到 9 公分了. 啥?! 不是說一小時一公分咩? 我這是一小時 6.5 公分耶!!! 護士打電話給醫生. 醫生指示我們從 2:30 pm 先在護士的陪同下開始Push.


2:30~3:35 pm  用力~~ 用力~~ PUSH!!!

時間一到. 護士和公子一人在我一邊. 將我的膝蓋拉起來給我. 我抓著自己的膝後. 照著護士的指令. 在每一次陣痛的時間裡. 用力擠個十秒. 然後再十秒. 然後再十秒. 不過…. 我下半身都沒感覺. 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麻. 就像在演戲一樣. 要用力是嗎? 好! 憋口氣~ 皺著臉. 從一數到十. 然後一直問護士 “我剛剛有 push 嗎?”

這時. 我發現肋骨正下方的肌肉好硬. 讓我好想吐. 護士馬上拿酒精片在我的手上擦一下. 涼! 脖子上擦一下. 涼! 但擦到我胸口時. 我只知道她在碰我. 但我沒有感覺到溫度. 這時她打電話叫麻醉師進來. 原來是藥力太棒了. 居然一路把我麻到胸口. 於是不到 3:00 pm. 麻醉師已經停止了我的麻藥. 他說這麻藥需要兩三個小時的時間才會完全退掉. 快點生喔! (對~ 謝謝提醒…)

用力了大概 20 分鐘左右. 我真是感到很無力因為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在幹麻. 加上我一直歪歪叫說自己想吐不舒服. 於是我們就在那兒休息囉~~

3:00 pm 醫生和助理進來了. 大夥兒五個人嘻嘻哈哈的閒聊. 完全不像電視上那種恐怖生產房的感覺. 照樣外頭陽光普照. 室內燈光明亮又涼爽. 在醫生的教導之下. 我知道該怎樣用力.

3:30 pm. 每次用力 push 完就想吐. 常常無法撐 10 秒鐘. 甚至於還叫護士數秒數數快一點. 醫生笑笑說. 想吐就吐啊~ 很多人吐完後就把小孩擠出來了. 在場沒有人信他. 唬爛.

3:35 pm. 我抓起了公子手上的吐吐箱. 對著箱子狂吐三口. 吐出來的是深咖啡色不明液體. 還很苦! 苦到我眼淚都逼在眼框裡了.

突然. 我感覺到醫生在我的腿間動來動去. 我問. “你在做什麼?”公子替醫生回答. “他在拔一隻手出來. 啊! 又一隻!” 接著. 我看見一個小人從我腿中間被抱了出來. 沒哭聲… (怕) 兩秒過後. 小孩大聲尖叫了兩秒. 我鬆了一口氣. 在我失去記憶之前. 頭腦閃過的一句話是 “還好他哭了!”

阿發果然守住我和他幾個月以來的約定. 在 3/25/2010 這天出生.
體重: 7 lbs 14 oz  (3565 kg)
身長: 20.5 in (52 cm)


3:35 pm 之後的故事

我失憶了.

我一直期待著護士將黏搭搭的嬰兒放在我身上的那一刻. 但是我完全沒有印象.

“據說”. 護士將黏搭搭的小人快速擦了幾下就放在我身上給我抱.
“據說”. 公子有彎下來摸摸我的頭和寶寶的頭.
“據說”. 我有對寶寶用中文說了幾句話.

生產後的第一個記憶. 是公子在剪完嬰兒的臍帶之後. 感動得下腰抱著我的頭哭了起來. 我當時也有淚水. 不過那是狂嘔三大口之後的餘淚. 我完全頭腦一片空白.

助理將小孩抱到牆邊的保溫台上做全身體檢. 公子陪在寶寶的身邊. 而我勒~ 就專注著看著還在我雙腿前不知道在幹麻的醫生. 我問他在做什麼. 他突然抽起了一根彎彎像釣魚勾的針對我說. “放心! 我把每一片都找到了! 我會把你縫得漂漂亮亮的!” 哇哩勒~~~~~ 原來需要縫? 怎麼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?!?! 我叫他縫快一點因為我的麻藥一直在退. 我已經可以感覺到那根線在那裡扯來扯去了…

醫生縫合了撕破的傷口後. 護士將擦乾淨的寶寶再次抱給我. 我也開始了第一次餵母奶的經驗. 好神奇. 就像 Discovery 頻道的節目一樣. 剛出生的小嬰兒一到我的胸口就開始吸啊吸的. 噗~ 吸啥? 空氣嗎? 我這兒什麼都沒有…

公子抱著寶寶. 整個人的表情和眼神都變了. 他好溫柔的看著手中的小朋友. 對我說:  

“I am going to do anything for him. ANYTHING.”
(我將會為他做任何的事. 任何事!)